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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禾刀 在这部由罗家伦的女儿投入真情实感编写的亲情回忆录里,作者用丰富的材料全面地展现了罗家伦不平凡的一生:北大学生生活、组织学生运动、留学欧美、收获爱情、实践教育、从政报国,其间交织着爱情和亲情,以及那一代人的教育理想和中国富强之梦。 在那个颠沛流离的时代,经历众多是名人的共同特征,罗家伦亦莫能外。不过,读完此书,我倒觉得,其“声名鹊起”大抵始于两点,一是其入学考试时数学成绩极差,不过蔡元培和胡适觉其文章出色于是破格录取。或许因为有过这一际遇,数年后,当钱钟书数学考试同样不佳时,但仍因为“国文及英文”成绩出色而被时任校长罗家伦破格录入清华大学;二是“五四健将”的角色,这一“政治资本”足够罗家伦终生“享用”。从积极投身《新潮》杂志,到“攻打赵家楼”,再到后来的北伐战争,罗家伦“勇猛”的身影无处不在。即便是在他所钟爱的大学教育事业上,除了表现出足够的智识与远见,他还表现出难以想象的充沛精力。由此观之,我更愿意从大学教育角度审视罗家伦的这一“健将”特征。 提起清华大学,我们很容易想到梅贻琦,尤其是他那句“所谓大学者,非谓有大楼之谓也,有大师之谓也”,至今仍能醍醐灌顶。不过,“研究清华校史多年的苏云峰教授曾经指出:‘现在很多人只知道梅贻琦是清华大学的功臣,而不知道罗家伦的奋斗成果与经验,实为梅氏的成就铺下了一条康庄大道。” 众所周知,清华大学原本只是为1911年清政府利用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所建留美预备学校,说通俗点,就是“大学前教育”,且其隶属于外交部。1928年,罗家伦出任清华学校首任校长后,在改造清华大学上他着重做了两个方面的工作,一是让清华大学完全脱离外交部,回到教育行业的本来轨道;二是四处“招兵买马”,同时大力淘汰不合格的教职员工。这两头说来简单,但实际上哪头都不轻松,前者涉及多方特别是强势单位的利益,用今天的话说就是“历史遗留问题”;后者涉及复杂的人际关系,甚至因为涉及辞退外教问题而有可能影响外交关系。罗家伦捅这样的“马蜂窝”,胜算难言不说,还可能得罪很多人。 然而,就是面临这样两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罗家伦一方面充分利用官场经验和个人智慧,另一方面借助舆论力量,经过艰难博弈,最终总算遂了心愿。在此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为了从南开请到历史学家蒋廷黻,罗家伦竟然亲赴南开大学并熬了一夜,终于感动了蒋廷黻。也就是自罗家伦起,清华终得以摘掉“美国大学预科学校”的头衔,并逐步建立相对完善的学科,特别是师资力量和教学条件均得到较大发展。这些自然为后来的校长梅贻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,从这一角度看,说前人栽花,后人乘凉并不为过,当然梅贻琦也绝非只知“乘凉”之辈,而是乘势而进,同样为清华大学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。也正因如此,陈寅恪才会如此高度评价:“志希(罗家伦字)在清华,使清华正式的成为一座国立大学,功德是很高的。即使不论这点,像志希这样的校长,在清华也可说是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” 罗家伦另一次投身大学教育事业是在4年后。1932年8月,罗家伦走马上任中央大学(现南京大学前身)校长,从此展开了长达9年的中央大学校长任期,期间经历了中央大学扩建计划、搬往重庆等艰难时期。1934年,罗家伦满怀雄心准备施展他的大建设计划。按照他的设想,中央大学“新校校址占地8000亩,投资240万,在1937年年初破土动工,预计到1938年秋建成”,最终“建造一个能容纳五千至一万学生的首都大学”。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,受日本侵略影响,此计划未能兑现。实际上,今天的“南大本部600到700亩,仙林校区3000亩,浦口校区1000亩,加起来5000亩不到”,与罗家伦设想中的大学仍存较大差距。 虽然建设蓝图因战事被迫搁浅,但罗家伦的奋斗并未停歇。在“中大十周年纪念册上”,他作了这样一个简单的统计:“计约略四年多的时间共费在图书仪器及教学设备等项,为二百二十三万元。为数过于全部预算四分之一。西文专门杂志定到七百余种;重要的全套杂志自出版以至当时的增购计六十种”。 罗家伦前后分别出任清华大学和中央大学校长共约11年时间,虽同为校长,但其不愿庸碌终日,所以工作重点因对象不同而存在明显差异:清华大学时期偏重于整饬内外环境,让大学教育真正回归于学术本位;中央大学时期则着重于教学条件的改善,只可惜时代阻断了他的这番雄心壮志。 由于历史久远,也由于环境和条件变迁,我们只能努力想象罗家伦当年面对的那些困难,经历的那些挫折。当然,这样做并非简单地回味历史,更重要的是,我们在追寻罗家伦投身大学教育事业足迹的同时,有必要躬身自省:在物质远较百年前发达的今天,我们大学教育战线上是否也会涌现出这样抛却仕途私念、不畏困难和重重阻力致力于大学教育事业的“健将”呢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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